妄图成为说书人

*合志解禁

*是友情向，遂拿来混更

Chapter  01 

 

这是伦纳德在“愚者”先生沉睡之后第一次见到塔罗会的成员。

 

看着站在大地母神教会最前方的乌特拉夫斯基神父和血族伯爵埃姆林，对于自己会见到对方这件事，伦纳德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毕竟在早些他还在间海的时候，通过大型仪式魔法与教宗和阿里安娜女士等人的交流中，自己就知道这是一次关系到所有正神教会的围剿行动，而非某一方进行主导。

 

在这种情况下会与作为大地母神教会教士的埃姆林·怀特相遇，这是非常合理的进展，甚至可以说是被命运推动着的结果。

 

不过与姗姗来迟的大地母神教会与血族不同，作为代表黑夜女神教会被抽调去参加玫瑰学派围剿计划的第一批半神非凡者，伦纳德很早就来到了东拜朗这边，甚至已经协助着前来的“红手套”们完成了第一轮的情报搜集工作。

 

回忆着自己在间海郡刚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在搞清楚所谓围剿任务的实际情况之后，伦纳德就马上开始着手给自己手下的红手套成员安排自己离开后的工作，又在解决完了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后，主动向教会方面领取了早就给他们这些围剿参与者准备好的非凡物品，倒是让他提前很久就来到了东拜朗……甚至是在上一次见“愚者”先生之前。

 

埃姆林显然也是发现了站在黑夜女神教会队伍中的伦纳德，那双猩红的眼睛先是穿过人群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后者的身上，随后短暂停留了下来，在伦纳德察觉到注视与自己对视了两秒之后，又快速移开，继续看向了面前几位其他正神教会的成员。

 

这样转瞬即逝的对视，似乎并没有引起其他同僚们的注意，伦纳德略微观察了一下，见他们的注意力多半都落在眼前几大教会高层正在洽谈的事项上，在心里略微松了口气，同时听到了几声来自心底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窃笑。

 

无声的腹诽了几句某位为老不尊的偷盗者，伦纳德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落回到当下正在洽谈地事情上。各个教会正在针对现有的情报进行交流，大抵是大家目前还未有所突破，搜寻的方向都大同小异，所以关于目前拿到的情报也有重叠的部分这点，也是无可厚非。

 

“我邀请来了两位玫瑰学派节制派的成员，”正当大家面对着过于重叠的情报陷入沉默的时候，站在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旁边，本来一言未发在认真旁听的埃姆林突然开口，语调微微上扬，似乎对于自己能带来这样的帮手很是骄傲：“我想他们应该能给予这次行动很大的帮助。”

 

无声的抽动了几下嘴角，伦纳德显然是并不意外于对方这样的发言和语调，这符合对方的性格，但在自己身边的其他同僚似乎并不太能理解，他们甚至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奇怪。

 

是的，这才是正常的反应。看着自己身边同事的表情，伦纳德在心里这么想着。

 

“这对我们而言确实十分有帮助。”战神教会的那位与乌特拉夫斯基神父差不多身高的主教先生点点头，却没有现在就提出要对方加入会议的建议，毕竟对方也是玫瑰学派的一员，大地母神教会信任了他们，却不代表在场所有的正神教会都会对他们抱着信任的态度，这需要契约的约束，或是有价值的信息作为自证材料。

 

在场的各位基本都听出了这位主教先生的意思，乌特拉夫斯基神父点点头，开口：“我会尽快与他们接洽。”

 

这个话题进行到这里也算是告一段落，一直沉默不言的风暴教会枢机主教将在场所有人都扫视了一圈，然后开口：“朋友们，我接到了来自海上的信息，最近在拜亚姆风头正盛的海神教会和‘愚者’教会也将派出半神层次的强者来加入我们。”

 

“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对于这个情报，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明显地态度，显然是已经猜测到了这种情况，当然，除了埃姆林。这位虽说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将心中的所有想法都写在自己脸上，但猛然听见这样的消息，猩红的双眼还是十分明显地放大了一下，连带着握着手杖的手也收紧了一下，但很快就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又调整回了之前的状态。

 

伦纳德表面看起来十分平静，在内心中却已经掀起了层层的波浪，虽然自己心里是知道这两个教会最深层次的联系，但看这位枢机主教先生，明显是已经二者绑在了一起，同时也已经承认了对方为正神教会的阵营。

 

这让伦纳德心中有些意动，即使知道这一天终有一日会到来，可真从别人、或者说是其他教会高层次强者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情感突然涌上心头——这才是真正登临世界舞台的时刻。

 

“愚者”先生成为了被众神教会所认可的新生正神，能够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去传送祂的名。

 

Chapter 02

 

结束了第一次集齐所有正神教会的围剿会议，伦纳德十分少见的拒绝了同行的同事们返回赞助的黑夜教会教堂的邀请，而是伸手拦下了一辆马车，准备去街上的书店中转转。对于刚结束的会议，他想，也许“月亮”先生那边，会有什么事情想要和自己交流一下。

 

这次对的目的地是这座东拜朗城市角落的某处二手书店，这家书店的主人是一位知识渊博的老人家，即使是到了耳聋眼花的年纪，还是日复一日的经营着这家老旧的二手书店。在来到东拜朗之后，伦纳德甚至已经成为了这里的常客，得到了在这里能够喝上一杯红茶以及在二楼拥有一个位置的殊荣。

 

这很难得，毕竟对方是一位连房东太太的长相都有些记不住的老者。

 

“今天我得到了一本新的诗集。”伦纳德刚走进书店，作为这里主人的老者就向他扬起了自己手中的书籍，就像是一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带着几分炫耀的开口说道：

 

“它很棒，甚至连上一任诗集主人留下的批注都十分有趣，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你分享了，但是你得先让我看完它！”说完就迫不及待地低下头，继续在面前文字的海洋中沉浮了起来，甚至都忘记给作为客人的伦纳德端上一杯红茶。

 

伦纳德显然已经习惯了对方的这种风格，无奈的耸了下肩，就直接钻进了书店的深处。在那里有一间粗制滥造间隔出来的……嗯、大概是厨房的小房间，是老人解决午饭和热水问题的地方。熟练地从橱柜中翻出与红茶配套的茶杯，他略微斟酌了一下，还是又额外取出了第三个，这是礼貌。

 

红茶馥郁的香气随着灼人的水汽被扩散至半空中，伦纳德十分满意地嗅着萦绕在自己鼻翼两侧的香气，心里默默感叹着自己泡茶的这门手艺竟然在这里得到了精进。他压低了声同自己身体里的帕列斯开口：“老头，你想不想来一杯？”

 

帕列斯显然不准备在这种无聊的打趣上去理会伦纳德，淡淡地哼了一声之后，将话题岔到了另一个方向，正是今天那位风暴教会枢机主教所提及的那件事，关于“愚者”教会决定参与玫瑰学派围剿计划的事情。

 

“说不定会见到一些你的熟人。”对此，帕列斯如此评价道。

 

听到这话的伦纳德点点头，并不表示否认。

 

海神教会中能够信任的半神层次强者并不多，“倒吊人”先生又身负“愚者”先生的任务已经出海，余下那些在没有教皇统筹的情况下多半不会派出，而“愚者”教会那边则多是新白银城与新月城的民众，与很多正神教会的非凡者相比，一直生活在神弃之地的他们才是真正的战士，甚至可以想象到他们的到来会为这场围剿增添怎样的战力。

 

“太阳”先生、“正义”小姐、“魔术师”小姐……伦纳德默默在心中推断着可能会代表“愚者”教会来到东拜朗的塔罗会成员。正思索间，他听见了从外面隐约传来的有些熟悉地交谈声。

 

好像时间也差不多了……在心中这么想着，伦纳德伸手端起面前摆放着三杯红茶的托盘，用肩膀顶开隔开厨房与书店的木质房门，然后走了出去。

 

“嘿，”他的视线落在入口处身着华丽衣物的年轻吸血鬼伯爵的身上，意义不明地开口：“好久不见啊……埃姆林·怀特教士。”

 

Chapter 03

 

埃姆林站在这家看起来就破旧的二手书店门口踌躇着，根据情报，那位身兼塔罗会成员和黑夜女神教会官方非凡者双重身份的“星星”先生必然是走进了这里，不是说黑夜女神教会喜欢用安保公司一类的名头去进行伪装吗？这怎么是一家书店？又或者对方就是有在开战之前先到书店来放松一下的爱好？

 

作为在非凡领域拥有明面上教会身份与血族伯爵头衔的埃姆林，现在已经无惧与值夜者、代罚者之类的官方非凡者组织打交道了，毕竟自己已经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员。当然，也许他们的教会不相同，而且自己还可能要比他们强大。

 

想到这里，埃姆林不自觉地微扬起下巴，带着拥有着古老传承的血族的骄傲，推开了面前的大门。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入眼是带着几分昏暗的房间，和在门口靠左侧桌子旁借着电灯光明正翻阅着书籍的老先生。

 

原来这里真的是书店啊。

 

埃姆林撇撇嘴，开口与老人打着招呼，准备与对方询问“星星”先生的所在。这位看起来像是店主一样对的老人似乎听力与视力都出现了问题，面对埃姆林的问题总是有些答非所问，但刻在骨血中的礼仪又要求埃姆林不能对一位老人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自己的问题，一时间竟有些僵持不下。

 

“嘿，好久不见，埃姆林·怀特教士……”

 

熟悉的声音从书店伸出传来，还着重咬住了“教士”两个字，听得埃姆林身体僵硬了一瞬。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重新站直身子，将视线投向室内，属于血族的夜视能力让他无惧昏暗的光线看清了男人的脸，正是拥有着不输血族出色长相的“星星”伦纳德·米切尔。

 

伦纳德端着红茶走到了老人的身边，将其中一杯放到对方手边，然后转头看向埃姆林，开口提出邀请：“要不要去楼上坐坐？”

 

注视了对方的眼睛几秒钟，埃姆林才缓慢地点了点头。见此，伦纳德也没有多说些什么，端着手中托盘上余下的两杯红茶，先一步往二楼的方向走去，充当着引领者。

 

也许是不常有人来回走动的缘故，楼梯在同时承受起两个人的体重的时候，难以遏制地发出了几声带着腐朽意味的叹息，而埃姆林直到这时，心中才有一种“我竟然就被星星这家伙这么骗上来了”的感觉。

 

二楼相比较一楼要干净有序很多，这得益于房东太太家勤劳的女仆，看着埃姆林在房间角落的椅子上落了座，伦纳德伸手端起一杯红茶递到了对方的面前。一边打量着这个二楼的环境，埃姆林没有多想，直接伸手接过了伦纳德递过来的红茶并轻抿了一口，那还未完全放凉的茶水在埃姆林的口腔中打了个滚，将自己的舌尖狠狠地烫了一下。

 

刺痛从口腔中传来，如果要是在家里、或者是在丰收教堂，说不准埃姆林都要痛呼出声了，但无奈这是在陌生的环境中、对面坐着的男人还是“星星”先生，让他不得不将这份“痛苦”独自吞下。他故作镇定地将手中的红茶杯放到面前的桌子上，开始评价起二楼的环境：“嗯，这里还不错。”

 

伦纳德忍住想要上扬起唇角的冲动，没有去主动揭穿对方不小心烫到的事实，无声喝着自己的那杯茶水。品味着红茶的醇香，他没有在主动去开口与对方展开某个话题的讨论，要相信，这位血族的伯爵先生会忍不住率先开口的。

 

就像伦纳德心中预想的，在上句话结束后的半分钟之后，埃姆林就主动开口与伦纳德询问起了不久从那位风暴教会枢机主教口中得到的情报，关于他们塔罗会和“愚者”教会的情报。

 

“我之前没有听哪位成员提起过他们要以‘愚者’教会和海神教会的名义来参与这场围剿。”埃姆林开口，主动坦露出自己听到那个消息是的错愕：

 

“关于‘倒吊人’先生已经出海远航这件事我想你已经有所耳闻，在……上次，‘愚者’先生曾经交代‘太阳’要保护好罗思德群岛，这代表他没有办法离开新白银城，而除了这两位以外，已经没有哪位‘愚者’先生的信徒足够可靠，可靠到能与我们像现在这样交流。”说到这里，埃姆林还略微上扬起了下巴。

 

“‘正义’小姐在‘愚者’先生沉睡之后已经离开了贝克兰德。”伦纳德开口，说出了在自己知道的情报。

 

“‘正义’小姐，她的任务不是——”埃姆林听到伦纳德的话猛地一怔，略微太高了音调开口，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重新平静了下来：

 

“她成为了织梦人……”结合着“正义”小姐的序列和主要做辅助方面的任务，很容易就能想到这点，想到这里，埃姆林像是理解般地点点头，“是的，只有派出一位这样的强者，才能表达出我们塔罗会对这项任务的重视，就像我们血族也足够重视这件事情一样。”

 

“白银城和月城的强者并不少，又‘正义’小姐作为领导者，我相信‘愚者’教会的战力应该不会比任何一个传承了许多年的正神教会要弱小。”

 

听到伦纳德对新白银城和新月城居民的称赞，就算再与“太阳”针锋相对，埃姆林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与生活在文明与和平表面下的他们相比，那些从在那片黑暗中传承求生了无数代的人，才是真正的杀伐者，战斗早就成为了烙刻在他们骨血中的事物。

 

“慷慨之城距离这里并不近，也许‘魔术师’小姐也会来到这里。”埃姆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语气中带着不屑：“说不定玫瑰学派的那些家伙已经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危险，我想应该也不会去等待太长的时间。”

 

“——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品味着埃姆林话语中暗藏着的斗志，伦纳德的唇角不自觉上扬起了，没有去开口评价什么，只是同样在心中默默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暗流涌动。

 

Chapter 04

 

当那个关于“愚者”教会的话题结束之后，埃姆林也不再继续逗留，在跟伦纳德告别过后就从这间二手书店离开，去往了距离这里最近的大地母神教堂。而伦纳德则是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的目送着后者。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帕列斯苍老的声音才在伦纳德的脑海中响起：“还不走吗？天已经黑了。”

 

东拜朗的夜晚来得比鲁恩要早一些，像是被帕列斯的话点醒，伦纳德深呼吸了几下，从位置上站起身，收拾起面前已经用过的瓷杯。

 

他端起杯子从楼上走下去，那位老者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专心致志的阅读者那本诗集，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则是那杯红茶已经下去了一小半。将茶杯放进厨房的水槽里，他没有动手去清洗，因为只需要再过一个小时左右，房东太太家的女佣小姐就会来到这里，然后清理好这一切，这是她的工作之一。

 

没有去跟这位投入的老人打招呼，伦纳德直接伸手拉开了紧挨着对方的门，趁着夜晚裹挟着凉意的风还未呼啸涌进室内之前钻了出去，然后再将门带上。

 

小巷之外的主街上，路灯已经亮起，天空上也已经缀满了繁星，而那轮最瞩目的红月，此时正隐匿在云层中，只露出了绯红的边缘，投射出的月华染红了云的最边缘。

 

“老头，”伦纳德开口，声音中却带上了几分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情感：“我感觉自己和‘月亮’抱着同样的情感……我是想说，我从未像现在一样，这样期待着战斗，即使我知道这会带来死亡。”

 

“如果能以极小的代价覆灭玫瑰学派，这就是合理的交换。”帕列斯苍老的声音响起，“战斗或是战争，即使有死亡如影随形，你期待它也并非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不要忘记这场战斗代表着什么，这是末日前的部署……是为了尽可能的避免那一天、或是减少那个时候的伤亡。”

 

“可耻的只有屠杀无辜者、发动没有意义的战争以及逃避自己的责任……我想，你应该不在这三个行列中。”

 

听到帕列斯一席话的伦纳德短暂沉默了。他突然想到了邓恩队长，那位直到生命最终都在履行着守护这一职责的梦魇，然后又想到了已经沉沉睡去的克莱恩，不能否认，这位疯狂的冒险家先生虽然在海上做出了大杀四方的行径，但从侧面也是有效“遏制”了那些没有为人底线的海盗。

 

守护，这从来都不是被动的行为，提前付出代价解决掉隐患，这样是一种守护。

 

想到这里，伦纳德的唇角再次上扬出了一个细微的弧度，他点点头，然后开口：

 

“是的，我不在。”

 

说完这句话，他伸手裹了裹自己有些单薄的风衣，迎着东拜朗的月色走进了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