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热情消退的疲倦,
是能轻而易举夺走人希望的镰刀。
(头像是亲友约稿的我的诡秘自设,非常养胃的风暴魔女)

【微草中心/武侠pa】少年行 - 上

-章壹


分明是深春初夏的时节,可淅淅沥沥的雨水中却依旧带着残留的冷意,落在来往行人的蓑衣和油纸伞上,然后沿着雨具的边缘下滑跌落,最后汇聚在地面或深或浅的水洼中,被来往的行人无意踩下,与泥泞一起飞溅。

 

进行到一半的武林大会也因着这样的天气而被耽搁,让那些江湖人和无工可做的百姓平白得了清闲时间,可又无法在街上闲逛,若想要出门,还非得找个不必风吹雨淋的消遣。

 

高英杰与乔一帆穿着蓑衣从他们身边走过,却明显不属于那群人之列。初到这座小城的他们脸上带着几分轻松,但又深知现在还不能松口气,总先得找个供二人今晚落脚的地方。

 

“也不知这城里的客栈还能不能有位置。”说话的同时高英杰出伸手,在自己的爱马身上摸了摸,看那原本飘逸的鬃毛被雨水打湿成绺状,平添几分滑稽。

 

听到好友言语的乔一帆抬头环视了四周一圈,笑着应和,“也不知现在还能不能找到好价格的空房,我看这小城比往日热闹许多,大抵都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门派或是散客,早知如此,我们还不如一早赶来,也好多观摩两场。”

 

听罢他的话,高英杰点点头,打量起了沿街的店铺。

 

说起来,他们来这小城也忒不是时候。要是放在往年,前几日就已然结束了武林大会,这会儿则是正赶上那些江湖人观摩完武林大会之后开始离开。要知道那些做客栈酒楼生意的掌柜们大多都精明无比,一年也没多少机会能比这时候好赚钱,如若有人这时候不顺势往上提提住店费,往后一整年都是要被人叫傻子的。

 

可高英杰和乔一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冤种,他们二人虽是对武林大会多有向往,但也深知此番盛会与自己这种小喽啰无甚缘分,就故意错着时间往这儿赶。可谁曾想今年的春末时节突降大雨,将这好好的算盘整个打翻,弄得两人既无法多观摩两场那些侠客之首们已然登峰造极的招数,又无法以极低的价格住进那些个客栈中,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正当高英杰寻找能够落脚的客栈的时候,一位衣着整洁的公子从身边走过,雨水落在后者的油纸伞上,不小心溅到了高英杰的脸上,带着几分凉意。始作俑者似乎有所察觉,似是转头准备致歉,就是没收住跟友人们攀谈时的笑意,转头看向高英杰时脸上笑意依旧。

 

不过在这样的雨天,这种事儿倒是稀松平常,高英杰也并不怎么在意,笑着冲那人拱了拱手,行了个在江湖行走时惯用的礼节。那公子见此一愣,随即收敛起了脸上的嬉笑,也学着他的模样拱了拱手,只是无奈油纸伞还握在手中,让这一礼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目送那几人远去,站在高英杰另一侧的乔一帆开口:“英杰,你可无事?”

 

“无事,不过是雨水溅了下。”高英杰笑着开口,脸上少了几分拘谨,“既来之则安之罢。”他感慨,同时低头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佩剑,“也不知,此番能否有幸见见鼎鼎大名的星辰剑主,行走江湖这么久,总是听人说起星辰剑主出招刁钻果断,比江湖第一人的叶大侠更甚,如若能见上,我倒真是不虚此行。”

 

“少侠可是头回来这地界,”从他们身侧路过的老妇倒是耳聪目明,听到两人闲谈后停下脚步,颤巍着开口:“星辰剑主可不难见,武林大会这些时日,也常能看着他带着弟子来街上,偶尔在中草堂的大门口给大伙儿问个诊,这城内不少人都知晓他的好心肠哩!”

 

末了还指着不远处的茶馆,咧嘴一笑,“那儿的说书人有门路,讲过不少星辰剑主的事迹,两位少侠闲来可去听听,最近正讲到武林大会。”

 

老妇的话成功勾起了高英杰的兴趣,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往街道另一头看去,正巧看见了那个刚刚跟自己有一面之缘的公子,正同友人有说有笑地钻进了一个挂着气派门面的店家,心中不免略有所动。

 

看透了友人心中所想的乔一帆哑然失笑,他知晓后者一直对星辰剑主极为崇敬,骤然听到老妇说起茶馆的说书人知晓星辰剑主的事迹,心中有所意动也是无可厚非,随即开口:“天色尚早,不如我们去茶馆那儿歇上一歇,也好去去乏,就是不知那说书人今日会不会讲到星辰剑主。”

 

听到友人的提议,高英杰何尝品不出对方言语中的画外音,随即应了下来,似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接着开口:“那等会儿茶水钱就皆算我账上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乔一帆笑笑,没去拒绝。

 

站在房檐下小二早早就注意到在街上牵着马匹的高英杰与乔一帆,此时见他们似乎有意往茶馆这边来,随即撑起墙边倚着的那把油纸伞迎了上去,熟稔开口招呼道:“客官可是口渴?赶巧我们这儿的老先生准备开场了,不如进来点上壶茶小坐片刻。”

 

高英杰和乔一帆一前一后把手中的缰绳交到了小二的手里,前者顺便给人手中塞了几个铜板,让对方莫要忘记给马匹放上两把草料。

 

这些日子见惯的江湖人多了,小二自然也省得这些,美滋滋地伸手接过了高英杰递过来的铜板,顺势转头冲着店里喊了一声:“客官两位——!”

 

只听这小二的话音还未落,就有另外一声从店中传来,转眼就走出来一个与之穿戴相同的小二,招呼着二人往茶馆内走去。

 

跟在那人身后跨过门槛,才知晓这茶馆的内里与外表相比别有洞天,入眼的物件皆带着几分崭新,也不知是店家养护得当还是为了迎武林大会的八方来客特意置办了新货,就连打牙祭的瓜果点心都透着几分精致。

 

如此排场看得高英杰有些心惊,下意识望墙上挂着的木牌,而那些墙上的小物件们似乎也被刷了新漆,字迹分外清晰,让他一眼就看到其中的价钱,随后便松了口气,暗自庆幸。

 

再往里走了走,小二带着两人寻了不偏不前的一处,落座后看向茶馆大堂的最中央,一打眼就能看到那中央的高台上坐着一位头发胡须皆已斑白的老者,正旁若无人地端着一个瓷杯喝着茶水润喉,一派陶醉的模样,再转头环顾四周,倒是很容易就能分看出不少的江湖人。

 

此后不多时,便有人端着茶水与糕点送了上来,又让高英杰惊上一惊,可还没等开口问询,送餐的这位小哥就咧嘴一笑,抬手往前方指了指,“客官莫怕,这是那边的小公子托小人送过来的,说是给您陪个罪。”

 

高英杰抬头望去,正好看到先前对自己拱手的公子将视线投向自己这边,随即对其笑着拱了拱手,也算是表达了自己心中的感谢之意。

 

之后再过了不多时,那位在高台上品茶的老者忽地放下了茶杯,略微清了清喉,继而便站起身,冲着台下的众人行了个读书人的礼,随后开口:

 

“各位客官上午好啊,小老儿先谢谢各位今儿个也来捧着个场。

 

“咱们上回书说到啊,在百花谷谷主先一步胜了对手之后,中草堂背后的当家人——也就是那位星辰剑主,也是险胜,领着自家门派往前行了一步,距离武林盟第一门派的位子又近了一步。按理说,小老儿今儿也应该跟大伙儿讲讲这两位侠士最后一战了,可惜不凑巧,这两天一直阴雨连绵,让这场终决也往后延了几日,先告个罪,各位也别嫌扫兴,咱今儿啊——”

 

说道这里,那位老先生先顺势将自己手中的醒木往桌上一拍,不管说得怎么样,这倒是一下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皆吸引了过来,自然也包括早就等候多时了的高英杰。

 

只见台上的那人挺直了腰杆,视线四下一看,笑着吐出了接下来的那句话。

 

“——就先讲讲百花谷谷主与星辰剑主在之前几次的武林大会上的事迹。”

 

 

 

*收录于微草夺冠主题合志《羁鸿》,分章节解禁


-章贰

 

开场不过半炷香的时间,茶馆里的叫好声就掀起了好几场,甚至一次高过一次,也让台下宾客中的高英杰觉得今日不枉此行。他注意力早在第一次醒木落下之时,就全然放在了台上,偶有丁点偏移,也都是因为手下杯中茶水渐空,不得不自己动手,为杯中添上三两热水。

 

而这说书的老者,也确实善于此道,口中讲的分明也是大伙都知晓的事迹,却能说得分外引人入胜,让各位听众只觉自己同样身临武林大会的现场,正握着自己最趁手的兵器,在台上与那位星辰剑主交锋,甚至都能从其言语中感觉到星辰剑隐匿在其中的锋芒,而后随着剑招渐渐展露,让人根本躲闪不及。

 

听到精彩处,高英杰忍不住同其他看客一起拍手叫好,频频让友人侧目。

 

又过了不多时,老者口中的故事告一段落,他没忍住转头与乔一帆开口,似是因着刚刚的故事而有些兴奋,就连语调也高了一些,“今儿也算是来对了地方,这老者口中的星辰剑主事迹当真精彩无比!”

 

乔一帆虽面上不同高英杰一样这般激动,但到底也是行走江湖许久的儿郎,听到如此精彩的交锋,心中也按捺不住地升起阵阵豪情,在听到友人的话后更是连连点头。

 

高英杰这一声赞叹似乎吸引了之前那几位公子的注意,趁着老先生喝茶歇息的间隙,他们中的一人起身走了过来,而后在高英杰一旁的空位上落了座,饶有兴趣地开口与之攀谈,“听少侠所言,似乎极为崇敬那位星辰剑主?”

 

“这是自然!”

 

见对方提起星辰剑主,高英杰的眼睛亮了亮,谈论地声音也渐渐高了些,“虽世人皆说叶大侠为江湖第一,但我却认为,星辰剑主身上有着另一番侠骨。”

 

他略微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如何与对方说项,很快又继续开口:“且不说着在城内以悬壶济世闻名的中草堂,星辰剑主早些年到各地游历之时,还凭一己之力救下了整个染了瘟疫的村落,如此侠肝义胆,又如何不是我辈榜样。”

 

面前的少年公子听罢先是一愣,末了不禁抚掌大笑出声,“妙哉妙哉!”

 

对方如此动作吸引了四周的目光,让高英杰面上开始发烫,众目之下心中不免局促横生,却又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而在那位公子大笑完后,还未等他询问对方如此反应的缘由,就见对方看见将手中折扇一展,倒是格外潇洒。

 

那位公子轻摇着手中的折扇,视线依次扫过对面坐着的高英杰与乔一帆,笑着开口:

 

“在下袁柏清,也不知两位少侠是否找到落脚之处,我们三人觉得与二位有缘,不知可否能够邀请二位过府一叙。”

 

听到面前人的邀约,高英杰与乔一帆心中虽然诧异,先是相互对视了一眼,在经过前者的仔细考量过后,迟疑着点点头应了下来。毕竟这三人看起来也面善得很,总不会因为自己夸赞星辰剑主两句就起了暗害之心吧?

 

见两人点头答应,那位公子也不再客气,转头朗声招呼起自己的两位友人,同时使唤着小二将自己那桌的茶水点心端来这边。到此,两桌合成了一桌,五人也顺势各自介绍几句,也算是互通了姓名。

 

高英杰与乔一帆的来历简单得很,自认没有什么需要遮掩的必要,可另外三人则好似约好了一般,皆是没提起自己的家室,让人不免心生疑惑。还没等高英杰参透其中曲折,那位老者就再次放下了手中的瓷杯,手中醒木往桌上一拍,继续将接下来的故事娓娓道来。

 

小二提着水壶,手脚麻利地穿梭在茶馆各处,将各位客官面前茶壶中的水又添了几轮,到此那位老先生才停了下来,看模样似是不准备继续,将杯中茶水饮尽之后就收拾起桌上的物件,茶馆的常客熟稔地与台上的老先生道别,末了招呼起小二结账,同样是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

 

高英杰还在回味方才的故事,也不禁在心中暗暗盘算起了明日。

 

见今天无书再听,大伙儿随即聊了起来,最先出声的是那位在街上与高英杰有接触的名叫柳非的少年,只见他将自己的折扇在手中把玩两圈,唇角上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然后开口与大伙儿讨论起来,“明日莫不是要放晴了,那岂不是可以继续召开武林大会了?”

 

“莫要高兴太早,谁知雨云今晚会不会再拐回来。”身侧带着佩剑的刘小别斜了柳非一眼,开口。

 

“你又同我唱反调!”柳非冷哼一声,倒是丁点亏都不肯吃,一边拿折扇敲着刘小别的肩膀,一边开口,“万一说中了就是你乌鸦嘴。”

 

刘小别懒得继续跟柳非斗嘴,转头看向高英杰与乔一帆,开口攀谈:“二位可打算去武林大会现场旁观一二?”

 

听着刘小别的话,二人对视了一眼,倒是乔一帆主动开口作答:“这是自然。”

 

虽然比不上那些劫富济贫的侠士,但他们二人也算是在游历四海的江湖之人,既然阴差阳错赶上了这次武林大会,那就断然没有只龟缩在小城里听听故事的理由。毕竟凡是能在武林上出手侠客,无一不在江湖上鼎鼎有名,在他们比武时在旁站上一站,仅是观摩剑招与出剑时的锐气,也能让二人得益三分。

 

被勾起了对武林大会的好奇,高英杰顺便向他们询问起了几天前的那几战。

 

这个话题成功打开了三人的话匣子,他们似是对现今武林局势格外熟悉一般,揪着前两天比武时的胜负与侠士们的表现侃侃而谈,虽比不上那位老先生讲得精彩,却是胜在对各家招数之类描述得详细,倒也是让高英杰与刘小别获益匪浅。

 

又这么聊了两炷香的时间,茶水也是再续了两壶,柳非似是终于坐不住了,提议离开。见他们五人已然有了离开的意思,小二很有眼力劲儿地先一步跑了出去,将二人的马牵了过来。从对方手中接过马匹的缰绳,高英杰和乔一帆还记着来自面前三人的邀约,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跟在了他们身后,继续聊着方才的话题。

 

原本淅淅沥沥的降雨到现在这个时辰已然停下,再看向天边,甚至有了几分将要放晴的意思,说不准明日就会像柳非说的那样,有一个好天气。雨后的街道上带着意料之中的泥泞,不过来往行人的脸上倒无一不透露着欣喜。

 

经历了这一连几日的降雨,难得见一见晴日,倒是都愿意出来走两步,晒晒太阳,就连出摊的小贩都多了不少,街上的每个角落都能听到他们叫卖声,倒是比几个时辰前多了不少生气。

 

一行五人在街上绕了几圈,在柳非的带领下,最后来到了一条宽阔洁净的大道上。只需一眼,高英杰就看到了整条街上最高大的那个挂着“中草堂”三个字的门面,心中不觉感叹的同时想起了那位老妇人说的话,不自觉想要去医馆内部看看。

 

“我们到了。”

 

在前面走着的三人冷不丁开口,使得高英杰停下了脚步,再看那几人手指指向的方向,顿时愕然开口:“你们……你们是中草堂的人?”

 

原来这三位并非是什么富贵人家的清闲公子,而是星辰剑主门下的少年侠客?想到此处,高英杰顿时回忆起自己在茶馆时说出口的那些言论,不曾想是被星辰剑主的弟子们听到了耳中,面上顿时燥热。

 

“非也非也,”袁柏清对着高英杰摇了摇手指,面上故意做出神秘模样,“中草堂是医馆,仅是我们药王谷对外的产业与门面罢了,面前的这一家是我们在这小城的落脚点,也只能在这招待一二。”说完,他就先所有人迈步,继而走进了面前的大门。

 

正在整理柜台的药童注意有人登门,随即起身相迎,而在看到来者是自己熟悉之人后,面上更是欣喜不已,笑着开口:“袁大夫您回来了。”

 

“我带了两个客人回来,劳烦帮忙安排下客房。”走在前头的袁柏清点点头,算是应下了那声“袁大夫”,说完后还指了指跟在后面的高英杰和乔一帆。

 

“您客气了,小的都省得这些。”药童点点头,应声后小跑两步出了门,然后接过了高英杰与乔一帆手中的缰绳,笑嘻嘻开口:“两位贵客请从前门走吧,马匹我从后门带进府,有专门的马房小厮照料。”

 

高英杰短暂迟疑了几瞬,还是将手中的马缰交到了那药童的手中,然后和乔一帆并肩往医馆内走去,那三人走在最前头,时不时转头与高英杰和乔一帆说些中草堂中发生的趣事,倒是没有冷落到二人。听着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趣事,他心中不免感慨,自己这一身武艺一半师承村里的猎户,另一半则与乔一帆在江湖上游历许久的积累,行走江湖这么久,倒是从没像这几人一样经历过这些。


-章叁


难得中草堂也有这么清闲的时候,他们便带着高英杰与乔一帆先在大堂招待客人的那处坐了下来,那药童机灵得很,要不然也不会放心他一个人守店,现在被交代了有客临门这件事,自然知晓自己该找谁安排客房,只是一去一回总归要花上些许时间。

 

进入中草堂之后,高英杰明显变得局促了许多,不过那三人却是不觉,依旧闲聊着。可这话说得多了,敏锐如前者自然能察觉到其中的违和,视线开始频频落在柳非的脸上,似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又因为不知何种原因,一次又一次地按捺住了问出口的冲动。

 

刘小别和袁柏清先一步注意到了高英杰脸上几番微动的神色,结合着后者时不时落在柳非身上的视线,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但都是一副憋坏的模样,谁也没主动说出来,偏等高英杰问出口、或是柳非没忍住漏了馅。

 

不过嘛,天不遂人愿总是常态,还没等这一幕出现,五人就听见一男声从府邸后院的方向传来,倒是让准备看柳非出丑的二人率先打了个哆嗦。

 

“我还以为你们闲来无聊去与友人叙旧,谁曾想又同师姐上了街。”那虽是人未到声先至,但其中带着的浑然天成的气度,让人着实无法忽视。

 

听到这一声,柳非短暂愣神几息之后飞快反应过来,继而就将举手投足间男儿并无二般的做派尽数丢弃,语调中多了不少女儿家才有的娇态。等声音的主人出现在几人面前时,更是直接凑了上去,一边叫着“师父”一边笑着同面前的男子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看起来倒像是教养不错的小姐,而非一个……在街道上与人笑闹的侠客。

 

高英杰和乔一帆对视一眼,心中顿感哑然,在之前的相处中他们确实察觉到了柳非似乎有些许不同,但却并未往此处设想。现在见柳非主动把自己的伪装戳破,倒是显得有些尴尬,但也总不好做出什么太过明显的举动,只能是维持着当下的局面。

 

“你这又是穿的的衣服?”被柳非称作师父的男人开口,语气中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

 

刘小别和袁柏清在柳非之后依次与男人行礼,见师弟们依次完成了礼数,且对方脸上并没有多少不悦之后,才继续笑着开口解释:“师父,这是弟子自己的……而且此番出门弟子可未带着师弟们瞎胡闹。”

 

“当真?”男人的视线扫过了刘小别和袁柏清,语气倒是没什么变化,让人无法轻易判断出心中所想。

 

“弟子断然不会哄骗师父,再说,如若弟子今日不上街,又怎能遇到高少侠与乔少侠?”柳非在那个年轻男子面前明显比另外两人说得开,随即向对方引荐了高英杰与乔一帆,更是将前者在茶馆内的言论一五一十复述了个完全,“这位高少侠可是仰慕师父已久!”

 

——药王谷的星辰剑主,王杰希。

 

如此场景下,高英杰就算再迟钝也品出来了面前男人的身份,不由得面热起来,只觉有些不好意思,先前不经意间在星辰剑主的弟子面前说了自己那些肤浅言论就罢了,现在更是传到了当事人的耳中,怎能不令自己心生忐忑。

 

“叶秋的武功,是当之无愧的武林第一人。”王杰希听罢之后开口,“不过这位高少侠看得到也通透,叶秋一向无所求,心中也只求武道,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同,总会被凡尘俗世叨扰,纵使立于山巅,也无法做到像叶秋那般。”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视线依次扫过面前的弟子三人,最后落在高英杰与乔一帆的身上,继续开口:“无法,自然也无需,剑道巅峰虽只有其一,但各人剑道却是不同的,无所谓孰高孰低,过于执念则是落了下乘,倒不如专心把持心中之剑。”

 

“弟子谨遵教诲。”三人听罢齐声回应。

 

“感谢前辈赐教。”高英杰与乔一帆对视一眼,各自心中皆有所触动,继而齐齐向王杰希抱拳。

 

大概是五人如此反应闹出来的动静有些大,另一男声于此时不知从何处横插了出来,言语中还带着一种困劲,抱怨开口:“难得闲暇,小辈们出去玩玩而已,你怎还又教训起来了?再者我前几日似是说过,你想训诫弟子便挪去府邸后院,别在这儿,扰我白日清闲。”

 

“方师兄困觉应去后厢。”王杰希似乎是听声辨出了对方身份,开口。

 

“师弟所言极是,我今日这不是替林大夫坐诊来着,”方士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医馆大堂的屏风后面走出,倒是没驳王杰希的话,反而是看向了袁柏清,开口:“正巧柏清回来,你就替为师坐诊这余下半日吧,遇到什么棘手事再来后厢寻我。”

 

听到方士谦的话,袁柏清的脸瞬间往下塌了塌,但还是强撑着笑意应下,“是,师尊。”

 

说完这句话的方士谦对着两位陌生小友颔首,接着往后厢晃了去。王杰希目送着他离去,被这么一打岔,再捡起之前的话头就明显有些不合时宜了,也就没继续说些什么,只是让刘小别和柳非带两位客人去后院,而被方士谦使唤着坐诊的袁柏清,则是早早钻进了柜台之后,现在正苦哈哈地翻着药方。

 

说起来,王杰希也并不是那种惯于说教的人,无奈门下弟子大多年少,平日里有些顽劣,少不得多说几句去督促,只是一没注意,竟然将两位来做客的小友都含了进去,如若不是方士谦被闹了瞌睡实在听不下去出来打了个岔,自己恐怕还能说上一会儿。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还记挂着其他几个门派的当家人前些日子的邀约,继而迈步走出中草堂。

 

此时窗外天色已然放晴,大街上人声逐渐从平静趋于鼎沸,那许久不见的日光此时姗姗来迟,毫不吝啬地倾落在来往行人的身上。

 

一眼望去,倒是幅盛世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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